【书鱼联文】灰色的花园染上一点点色彩

书鱼联文第32场

花满园

鸳鸯双栖蝶双飞，满园春色惹人醉

  本篇组别：A五湖鱼

（S四海鲸、A五湖鱼、B桃花鱼、C溪流水）

书鱼联文第32场-A03【盲选组】

生活欺骗了你

by 狂山

限定词：灰色

在中央大陆上，最强盛的国家无疑是位于中东部的乌托邦共和国，而在共和国最为丰饶的西部，地中海北部沿岸，坐落着整片大陆的商业、科技枢纽，国际大都市极乐城。

极乐城别名“花海”，原因无他，只因为在极乐城的市中心，寸土寸金之处，有一座占地极广的中央花园，里面种植着大陆上几乎所有品种的花卉，且全年免费开放，不论四季，市民游客总能漫步其间，享受无限缤纷的美景。

但此时，这个故事还未流传开来，而中央公园也并非即将为人所知的那样美不胜收。

眼下，公园是灰色的——毫不夸张。

只见从公园门口的铁艺栏杆开始，或石或砂的地面，精心设计的花坛，木质和金属制的长椅，乃至错落无垠的植被和花海，整座花园里的一切都是深深浅浅的灰色。不仅如此，那些植物和花朵纷纷维持着古怪的静止，有的茎叶弯起温柔的弧度，有的花瓣被风吹离枝头……然后停滞在了半空。

就像一幅黑白照片，或是没开放的游戏区域。

而在花园的中心，突兀地出现了两抹色彩——那是两个人。

两人中的女性穿着莫兰迪蓝的八分袖衬衫和黑色小马甲，袖口卷起，腿上是牛仔裤和小皮靴，头上一顶贝雷帽。她长发挽起，长腿交叠，坐在一张灰色凝固的长椅上，左手拿着一块显示屏，右手落完最后一笔，把笔夹到耳后。

“你看看这个冬天的预览图如何？”她问盘腿坐在旁边花坛上的青年。

青年则是完全不同的打扮，穿着一身罗马式的亚麻长袍和平底凉鞋。他接过显示屏，沉吟片刻。

“冬天还那么鲜艳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？”他指出，“这里毕竟是温带。而且冬天会下雪，不需要很多种颜色就能营造出‘花海’的氛围。中央大陆的科技水平也没有发展到无温室控温——试着看一下效果吧。”

他在屏幕上轻点，输入设定中极乐城冬季的温度区间，用自动校准功能取消了近十种花卉的开放效果，最终按下“确定”。

霎时间，色彩从两人周围的一切事物里浮现出来，静止的植物也开始自然地晃动，一阵细微但刺骨的寒风刮过，中央花园的正上方纷纷扬扬地落下雪珠，以超常的速度在植被上积起一层薄薄的白雪。

青年男女打量片刻，对视一眼，点点头。

“冷死了。”女性抱臂搓了几下，夺回屏幕将效果撤销，换成了春天版本。

下一刻，阳光刺破阴云，雪势立停，积雪即刻融化，露出比刚才颜色鲜艳数倍、品种也丰富数倍的花海。

一只蜜蜂嗡嗡飞过，年轻女性将它轻轻挥开，重新拿起耳后的笔，将屏幕上的画面切换成文档，用笔尾轻敲下巴：“所以，背景故事怎么写？‘中央花园位于极乐城市中心，源于数百年前城市规划时，一位颇有前瞻性的建筑师提出的建议’？”

男青年听着有点耳熟：“这是伦敦中央公园的历史？”

“不是伦敦吧，巴黎？”女性歪头皱起眉，“呃，不对，美国的新约克？”

她挥挥手：“细节不管了，但，对，是那座中央公园。”

“我觉得可以，”男性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太单薄了，再加点吧，比如战争年代曾经被烧毁，部分遗址至今留存，国民拒绝对其修缮，将其作为历史教育的重要部分……之类的。这样能发展的故事更多。”

女郎颔首，低头刷刷写了几段：“我们这群人太聪明了，估计这次也坚持不了多久。我赌十年。”

青年哈哈一笑：“我才不跟你赌这个，你就没输过。”

“那怎么办，我太了解你们了啊，”女郎吃吃地笑，笔尖在屏幕上顿了几下，“唔……再加点典故？比如……‘姹紫嫣红开遍’？”

年轻男性愣了愣，扫视四周，神情古怪：“不搭吧？这不是个欧洲风格的世界吗？”

女性朝他回以古怪的目光：“你看看我们两个的衣服再说话。”

“……也是，”青年被说服了，“反正他们也搞不清楚。”

“不要说他们，我们也只不过有个大概的概念罢了，”女性耸耸肩，视线扫过不远处，

忽然一凝，“哎！那边是谁？”

青年回身望去：“谁啊？过来吧！”

他们并不担心是不知情的退休员工的意识体，因为施工区只有在岗员工才能“看见”和“进入”。

对方有些怯怯地走近。那是个短发女孩，黑发褐眸，看起来是蒙古人种，年纪大概十五六岁。

“咦，是你啊？”青年认出对方，“小可怜，我们上次不是告诉你不要乱闯施工区吗？”

“对不起，吴铭哥哥，”她眉眼愁郁，声音低低的，神色黯淡，“我只是……第一次看到‘雪’。……刚才的是‘下雪’，对吗？”

“是的，”女郎并未因对方的擅自闯入而发怒，反而好奇地打量她，“你是谁？叫什么？”

“……Si。”

女郎没听清：“‘希’？‘希望’的‘希’？”

她从通用语切换成汉语，却见对方一脸茫然。

吴铭适时地从旁解释，用的是通用语：“不，是‘Sibyl’的‘Si’，她家里是欧洲的亚裔。小可怜，介绍一下，这位是尼莫。”

Si闻言，瞪大了双眼，几乎有些敬畏地望向年轻的女郎：“……船长？”

“是的，我就是船长尼莫，别紧张，”尼莫露出恍然的神色，随即朝她微笑，“抱歉，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是汉语母语。”

早在人类迁移计划启动前五十年，地球联盟已经全面推广了通用语，但大部分人还是会拥有一门母语。而在船队的主舰上，母语又有着特殊的意义：对于全体中间世代的工作人员而言，母语是唯一将他们和同胞、和地球时代建立起联系的事物——通用语毕竟太新了。

尼莫问吴铭：“你为什么叫她小可怜？”她觉得这不太礼貌。

“这是心理司负责人建议的，说是能在让她尽快面对现实的同时增加她和我们之间的亲近感，”吴铭无奈地笑了笑，“当时她差点心理崩溃，那家伙就是用这个称呼慢慢安慰她接受真相的。”

吴铭进一步解释：“你记不记得，一个月前模拟系统被破解，按惯例刷新的时候，主舰上有一小片区域因为设备故障断电了？”

尼莫回忆片刻，微微睁大眼：“啊！报告上说当时有未成年舱被波及，在安全协议下被强制登出了，就是你？”

Si颓丧地点头。

尼莫的目光瞬时带上了些同情：“……小可怜。”

不同于乘客全程冷冻以延长寿命的其他方舟，人类迁移船队的主舰需要远程监控整支船队的航向，还要定期派人员到各艘方舟上亲自检查冷冻舱，确保人工智能系统没有意外故障或恶意谋杀人类。所以，主舰上的约五百名工作人员只能以普通人类的作息生活，无法避免在百年内衰老死亡的命运。

这也意味着，他们无法逃进无意识的沉睡中，不得不清醒地面对漫长的迁移旅程。

但第一批工作人员不是最惨的，尽管他们至死也无法等到旅途终点——至少，他们出生、成长在地球，还见过鲜活的故土。在到了法定退休年龄后，他们也能接受记忆处理手术，将意识投放到庞大的模拟世界中，无知而快乐地过完后半生，死后意识消解，遗体送到生态区为主舰提供养分。

最惨的是中间世代——出生在主舰上，从未见过故乡，也会死在主舰上，无望得见新世界。

为了减轻中间世代必然严峻的心理问题，他们自出生起，意识就被投放进模拟系统中，直到十八岁才“脱机”，在现实中醒来，了解真相、工作、繁衍，退休后再“回到”系统中——即使是虚假的，每隔数年就会因被识破虚拟真相而刷新重建、面目全非的世界，对这批人类而言，也或多或少算得上是一种“故乡”。

不过，偶尔也会有例外。有的人员意志坚定，在退休年龄后会主动提出延长工作，比如这一任的尼莫——她在现实中已经90岁了，完全靠外部设备供养；也有人因为意外提早脱机，比如尼莫眼前的Si。

如果Si脱机的时间过早，负责人员多半会对她进行记忆处理，等到成年再重新脱机；可她脱机的时间点太过尴尬，离成年只有一两年，倒不如直接走完流程，让她提前开始工作。

尼莫虽然同情，也并没有过多安慰Si，毕竟她总要面对这些。她只是示意女孩在她身边坐下，给她看中央花园的设计图和背景故事：“既然遇上了，正好熟悉一下工作，你有没有什么补充的建议？”

Si接过显示屏，低落里带着少许好奇：“每次虚拟世界就是这样设计出来的吗？”

“对，”吴铭介绍，“因为工作人员在主舰工作期间都接受过长期培训，哪怕记忆处理也无法完全抹消训练出的辨识能力，所以虚拟世界每隔几年就会被不知情的退休员工们识破，于是需要不断更新世界，旨在造出尽可能复杂的‘迷宫’，让他们慢点发现‘边界’。”

“除了边界之外，每个世界还需要一个‘核心’，”尼莫接话，“所有的故事都从它生发出，方便各个线索彼此关联，在尽可能减小运算量的前提下提高世界复杂度。这次的世界核心就是这座花园。”

“这样吧，”她想了想，“你先试着自己构建一幅景象，并给它写个背景故事，尽可能复杂，但不能自相矛盾。”

她说着，又点了点屏幕，春日景象瞬间消失，花园变回了凝滞的灰色施工状态。

尼莫把显示屏递给年轻的女孩。

Si接过它，犹疑片刻，慢慢地点触屏幕。

“别低落嘛，”尼莫一边指点她，一边笑着安慰，“你那么年轻，说不定能活着看到旅途终点呢。也就不到一百年了。”

灰色的花园一点点染上崭新的色彩。

END

★★★★★

评阅语

A，一篇完全用设定撑起来的科幻故事，很有赛博朋克的意境，完成度很高

本期主题介绍：

End

书鱼联文第33场预告

下一位朗诵选手，梁逸峰同学，为大家朗诵《南乡子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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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狂山

编辑书鱼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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